肖坑散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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壹

因了绿茶，池州人对肖坑大抵都不会陌生的。

肖坑，是我在本地见过的方圆最大的村庄。它的几十户人家散落在一条20多公里的狭长的峡谷旁。从谷口入村，依地势渐升，肖坑一分为六，以一二三四五六别之。按说，六队在山的最深处，偏偏五队茶叶最为稀罕，不知道为什么。

我去过多次。一年当中，无论什么季节，什么天气，总还想再去一趟，似乎那里存在着无尽的未知。尽管总逃不脱浮光掠影式的游客体验范畴，却是常去常新的。我的好奇和热情，大抵与肖坑绿茶及大峡谷是分不开的。

去肖坑，山道狭窄又弯弯。车子扭过一道弯又一道弯，偶有汽车劈面相逢，魂都要惊掉，每一次都得和对方小心地错车。山路两旁绿荫葱茏，次第如故，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看不见的地方。在肖坑村的村口，有一块醒目的提示牌，上面写着：“严禁农药化肥进村”。种地不用化肥农药是不可思议的。肖坑村为了发展生态农业，保护生态环境，终究是把不可思议的事情变成了现实。肖坑茶叶为什么会如此紧俏，我似乎有些明白了。

地理上，肖坑大峡谷属九华山余脉，气候温润。林木参天，苔藓遍地，动植物物种繁多。大约是生态资源极为丰富的缘故，这儿被多所高校视为教研基地。池州科技馆亦同。

贰

前年年底，池州科技馆野外实践活动，我去了两次肖坑大峡谷。一次踩点、设计课程，一次带孩子们实践，探索自然。在五队不过桥的地方往右拐，踏入一条破败又塌方的柏油路，便是曲长的肖坑大峡谷。

说到这里，容我赘述：肖坑大峡谷以前如同浙西大峡谷一样，是开发的亦较充分的景区，有竹排、漂流、栈道以及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还有80元的门票，那时候旅行团也纷至沓来。2008年，大水将道路等设施全部冲毁，之后就再无人出钱修复，亦不再收门票，慢慢便冷清下来，成为人迹罕至的地方。逢节假日来此的，大抵也是徒步爱好者抱团探幽。

沿溪涧进入峡谷。一边是怪石嶙峋的河道，一边是五彩斑斓的滕树交错，绵延无尽的苔藓撒欢儿地葱茏，葫芦藓尤为繁多。为什么树底下光照差，又是万物萧条的冬日，苔藓亦密集不凋零呢？袁枚的“白日不到处，青春恰自来”大抵说的就是苔藓喜阴。“苔花如米小，也学牡丹开”，其实“苔花”不是花，而是孢蒴，也就是俗话说的种子。苔藓种子成熟于四月，苔藓说：我再努力也开不了花。苔藓的生长似乎亦见证了肖坑大峡谷的生态良好，空气纯净。我们或弯腰，或蹲下来，像小朋友看蚂蚁一样，惊叹于苔藓带给我们的神奇和美丽。边走边观察边记录，很兴奋，道路越走越窄，枯草杂木越来越茂密，间或遇到大块的岩石与倒斜的朽木，则要小心翼翼攀爬过去。大约过去五六里地，在风化侵蚀的不见踪迹的柏油路尽头，掉头原路返回。

叁

次年。晚春。应好友相邀，与雁南、空军等，一行十余人，又去了肖坑。肖坑闲云山庄的老杨事先接到电话，在路口迎接我们。老杨不老，留着短碎发，浓眉大眼，肤色黝黑，却不粗糙，该是不惑年纪。和其他淳朴的山民一样热情、好客。他家在大峡谷桥头那端的肖坑六队。

进得屋里。八仙桌上，肖坑绿茶已香气四溢，大伙儿的眼神瞬间发亮，疲惫一扫而光。再来，地道的农家饭菜就已端上桌。按下不说。

酒饱饭足。老杨顺手抓起院墙上的一只蛇皮袋，扛起锄头，带着我们往大峡谷去挖春笋，看龙池三瀑。他一路幽默风趣的话语，时常逗得我们哈哈大笑。迎面碰上三两村人，也是扛着锄头，挂在锄头后端的蛇皮袋鼓囊囊，显见是从山上挖笋满载而归。他们微笑着和老杨打招呼，来客人啦，山凹口那块竹林笋子多。又问，你家摘茶工找好啦？老杨笑呵呵地说，还没呢，现在找人越来越难找了。靠山吃山的人融会在青山绿水之中，看起来有说不出的舒泰。

大峡谷河道里溪水浅缓，不时有大块的卵石滩。路上，我又碰见了那些苔藓，比起年底时，它们滋润壮实很多。蛇皮袋装满了春笋，老杨便把蛇皮袋放在路边丛生的茅草里，领我们继续往山上攀援，在前面替我们砍掉杂草荆棘。

这个时候的野外是满目的绿：新绿、嫩绿、青绿、鲜绿、娇绿、墨绿、黛绿、翠绿、油绿……我们和老杨一样，尤其喜欢那茶叶的新绿，夹杂些许明黄。雁南说他们电台筹划了981主播邀您一起去肖坑采茶的活动，空军欣然要求再同来。我羡慕她们可以躬逢其盛。

雁南是电台主播，聪慧、优雅，与人相处懂得节制。我每天听着她那洋洋盈耳的声音上下班。空军是大学老师，漂亮、爽朗，眼神如孩子般澄净。她喜欢向我借书，因工作缘故又迟迟不能归还，这让我很焦虑，总担心她弄丢我的书籍。其实，我的担心是多余的。

好了。我们仨体力不支想打退堂鼓，终于听到老杨说，龙池三瀑的第三瀑到了。龙瀑算不上壮观，倒是清澈见底，大家都很兴奋，围着一潭溪水，男士们又是洗手又是洗脸，还有人脱了鞋下池戏水。我撩点水湿了湿手，水刺骨地冰冷，没敢洗脸，怕毁了妆。尽管来路大汗淋漓，洗过脸一般。几个胆大的人徒手沿着岩壁爬上去，其中有雁南和我，吓得岩底下一帮人跳着脚直吼，哈哈。回想，再不敢。向上不远，就是一瀑、二瀑。

暮色四合。我们回到老杨家的院子里，架起木材火炉，烤全羊，喝酒，一杯又一杯，终是醉眼迷离。不知有汉，无论魏晋。

肆

我又去了肖坑，一次又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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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迎合，不做作，记录琐碎给时间。